,“朕顾念亲情,饶尔性命,已是法外开恩,即便二叔舍生忘死,想必也会顾虑汉王府众人性命,否则也不会提前将其安置他处。朕今日前来,不过与二叔答疑解惑,再话家常,信与不信,二叔自己定夺。”
朱高煦沉默不语,新皇拂袖而去。身后响起朱高煦的声音:“你不过想得了天下,又得民心,前朝后世留下仁君美名。”
话音刚落,一旁的金纯偷眼看到新皇的拳头攥紧,手背青筋隆起,暗暗捏了一把汗。
猛然听到新皇说:“承二叔吉言,我自会肃清宇内,励精图治,还列祖列宗一个万世升平、海晏河清的大明盛世。”
待走出诏狱,新皇信步缓行,对一旁随行的金纯说:“纵然高煦顽固不化,知错不改,朕仍念及亲情祖训,留其性命。明日就将其移往西安门逍遥城吧。”
金纯忙回答:“皇上仁孝,实乃天下之福。”抬眼看时,新皇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淡然神情,心中不禁暗暗称奇。
新皇即位年仅二十七岁,然文治武功、城府心计皆让人不由叹服!不愧是太宗皇帝早年选定的继承大统之人!
朱高煦内心起伏跌宕,他真愿放过他的家眷吗,锦衣卫犬牙遍布,是否已发现他们的藏身之地?她可还好?想起霁雪,他心中如遭重锤。但愿她余生平安喜乐,自在随心。
新皇漫不经心问:“周霁雪关在哪?”
金纯一惊,“回禀皇上,周霁雪就在女牢第一间。”忙让张忠带路。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霁雪正仰头暗祝。在潮湿阴冷的诏狱之中,不见天光,暗无天日,霁雪无法分辨时辰。
她清晰记得那天听说新皇已经率军御驾亲征兵临乐安城下,她与汉王一饮之后,再无知觉。待醒来后,已身在马车之上,车上放满了食物与衣饰。
她以绝食相逼,方才从管家口中问出,汉王深知新皇并不会放过他,所以事先安排好她和众亲眷分散逃往各地,改名换姓,隐居一隅。
汉王义薄云天,对她有再造之恩。那时,她原本想回去追随汉王,管家的话语提醒了她,她还肩负重责,“王爷说如果夫人执意回去,让老朽一定转达夫人:‘夫人是王爷唯一珍爱之人,汉王此生只愿夫人平安喜乐、自在随心,王爷即使身处无间之地,心亦安然自得,愿夫人念及父母家人还在等候,不要以身赴险。’”
“父母家人?”霁雪喃喃。
是的,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父母家人刚刚脱险,汉王安排她此行是与他们团聚,从此安享天伦,远离朝廷纷争。那是她曾经一直期盼,并奢求已久的。
汉王堪称良人--他信任她、理解她、爱护她,想她所想,一往情深。他不计较她出身教坊,身份低微,一心想给她汉王正妃名分,让她主事王府,位同嫡妃。
此恩此情,她此生难报。此时,他身陷囹圄,生死未卜,她又如何能置若罔闻、安然度世?
“那丹青呢?”丹青是她从小亲如姐妹的侍女琉璃唯一的妹妹。
管家面露难色,支支吾吾。“为行程轻简,她们在第二批马车之上,此次出行仓促,分散四处,难免顾此失彼。不过,想必不久就会与夫人相聚江南。”
于是,她暂时顺从管家安排,与父母家人相聚江南。父母自流放南疆以来,饱经风霜,逐渐年迈体弱,两鬓斑驳,让她不忍心再话离别。
然而,丹青一直杳无音信,汉王也生死未卜。他多方打听,才知他身陷诏狱,生死未卜;汉王府女眷已悉数充入掖庭为奴。
午夜梦回之时,汉王与丹青的音容笑貌常现眼前,她如何能够置他们安慰于不顾,独享安乐?
所以,那一日,她含泪拜别父母兄妹,“汉王对我恩同再造,琉璃为我而死,她唯一的妹妹丹青,如今身陷囹圄,生死未卜,我实在无法不管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