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娴回应的时候才没再斜视画屏,她的声嗓又细又轻,细看去眼睑也在抽搐:“奴婢原本领着董姑娘往昭仪与易夫人闲话的采霞楼去,董姑娘却执意要往纡佩园,奴婢没法子拦阻董姑娘,又不敢放任董姑娘独自一人,只能无奈跟随。董姑娘先是说想往芸香台去观赏琼华岛东向的景色,奴婢心想无论纡佩园还是芸香台今日都未设宴席,也没有安排宫人宦官在这两处盯守,就算董姑娘因为一时好奇而逛玩到了芸香台,也不至于遇着赴宴的皇子公孙,不用担心受到冲撞,且昭仪一贯视董姑娘为自家晚辈,奴婢若是不从董姑娘的嘱咐,反倒可能受到昭仪的责备,怪罪奴婢怠慢了贵客……”
这样的紧张,供述却甚有条理,同样把心中所想详细有序的流畅道出。
春归一边在心里做出判断,一边听露娴继续轻声说道:“可董姑娘到纡佩园,却并没有继续往芸香台走,反而交待奴婢走纡佩园的捷径往北堤游廊捎传口讯……奴婢情知董姑娘这样的行为有违宫规礼矩,不敢从命,董姑娘却威胁奴婢,说奴婢倘若不听令行事,她便向昭仪状告奴婢故意引她来纡佩园,是意图不轨……奴婢当时十分惧怕惊慌,只好妥协于董姑娘的威逼利诱。”
“你这奴婢,怎么能,怎么胆敢……”大惊失色的谢昭仪结结巴巴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话,看看皇后又看看易夫人,两道新月般的眉毛像要彻底垮落一样。
这下子寿阳郡主就更觉理直气壮了:“听听,连露娴都这样说,易氏你们两母女还要怎么狡辩?!”
易夫人见沈皇后一声不吭,俨然已经听信了诬篾之辞,她的脸上也终于显现出了愤懑:“请皇后娘娘允准,臣妾有话询问谢昭仪。”
“问吧。”沈皇后冷冷说道。
“当时我与昭仪的确是在采霞楼说话,身旁并无闲人,且昭仪也并没有嘱令露娴去领小女往采霞楼是否?”易夫人问。
谢昭仪仍是一脸的震惊,却忙忙颔首:“是,我与表姐商量的事还没结果,心中忧急,根本没想起明儿来。”
“既然如此,那么露娴口称奉昭仪之令去唤小女前往采霞楼便是说谎了!”易夫人紧紧盯着露娴:“分明是你谎称奉昭仪之令,将小女骗来纡佩园,这时反而诬篾陷害小女威胁利诱你。”
露娴吓得膝盖一软便匍匐在地:“昭仪虽视董姑娘为自家晚辈一贯爱惜,这才替董姑娘遮掩,可奴婢,奴婢……倘若昭仪不说实情,娘娘们必定怪罪奴婢诬篾董姑娘,奴婢可就死罪难逃了,还望昭仪看在奴婢这么多年服侍您从无懈怠的情份
,救奴婢一命吧。”
“你这是胡说八道什么啊?我明明没有嘱令你去唤明儿……”
“谢昭仪。”沈皇后冷冷扫去一眼:“如今太孙和董姑娘各执一词,你的供述至关重要,你可得想好了再说!”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
谢昭仪也吓得膝跪当场,春归看得出她的神情十分挣扎,但却一字也不敢多说了。
“易夫人,本宫体谅你为人之母的心情……”
“皇后娘娘不必再说体谅的话了。”易夫人义愤填膺,也膝跪在地:“皇后娘娘既然认定小女行为此等无耻丧节之事,那么请降懿旨,赐死罪于小女,臣妾教导无方,理应与小女同罪,不过臣妾仍是那句话,臣妾母女可以领死,但绝不认罪!”
“你既然执迷不悟……”沈皇后显然也是十分的气怒了。
春归心中一沉,正要说话,却听王太后以及画屏那端的两位皇子几乎同时出声——
“皇后!”
“母后!”
“儿臣有话禀报母后!”
王太后望了一望画屏上显出的身影,又撇了一眼皇后:“小五、小六当时也在现场,皇后理应听听他们两个的供述再作决断。”
这话音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