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襄、樊二城,再北撤宛城,以待收复之机。”
樊城地区经过大半年的征伐,已是郡县残破,田野荒芜,万民离散,短期之内,是再也无法供养驻守襄樊的大军了。因此,梁军的撤退,是必然之举。但梁军撤退了,吴军或刘军,却未必会撤退,相反地,他们是极有可能,借此机会,卷土重来,夺取襄、樊,并将其打造成一个坚固的堡垒,以抵御北兵。
因此,梁祯才会给满宠下死命令,即便自己此刻亡故,也得秘不发丧,直到克服襄阳,并将它的城墙拆除,而后才能率军撤还汉水之阳。
“此节授予伯宁,孤之后,若有人违背伯宁将令,纵使乃两千石之尊,亦可斩之!”梁祯亲手取过节杖,并将其授予满宠。虽然,这仅仅是假节,但由于有梁祯的手书,因此,哪怕是假节钺的张郃,从此也得听从满宠的调度。
“宠,定不负魏王之托!”
关羽虽说撤走了封锁沔水的舟师,但却没打算将襄阳拱手想让。而他留下的襄阳守将,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儿子关平,以及包括五百白毦兵在内的三千死士。襄阳是一座大城,但想要守住它,三千人确实足够了,因为襄阳城两面环水,护城河最宽处,足足有数十丈,根本就无法发动进攻。
梁祯知道,凭自己现在的状态,是断然无法指挥这繁琐的攻城战的,因此他将部曲全数交给了徐晃,而后命蒋济为参军,满宠为军正,跟随徐晃一并渡过汉水,给大军出谋划策。而梁祯本人,则留在樊城,一方面慰问吕常、文聘、张郃等将士,一方面,也好跟他们研讨,这丢弃襄阳、樊城后撤之事。
樊城经过将近半年的猛攻,早就成了断壁残垣,城中更是没有一间完整的房屋,当初樊城被围时,城中尚有士民八万余,这些人中,只有不到四千活了下来,余下的,要么死于战事、要么死于疾病、要么死于饥饿。至于城中最初的两万守军,到解围之后,更是只剩下了不到两千人。
荆江就更惨了,文聘虽说动员了全郡的人力物力,但在廖化的猛攻之下,亦是节节败退,打到最后,全郡四万多军民,就只剩下不到八百军士,一千多士民,困守在孤城之中,等待死亡的降临。按照文聘的说法,当他见到城外的刘兵竟然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时,他的第一感觉,不是喜悦,而是觉得自己已经疯了。
可以说,经此一战,襄樊二城周遭的数郡,已是伏尸数百里,千里无鸡鸣,没个十来年,是压根恢复不过来的。
“陆浑、许县,叛军如蚁,我军与之交战经年,死伤以万计,可仍杀之不尽。”梁祯没有美化梁军在豫州的表现,因为对他来说,有的时候,盲目地无视坏消息,只会令自己的境况,越来越坏,“就算梁郏、孙狼之乱平定,豫州也难以援助荆州。”
“孤之意,唯有撤兵宛城,方可供养大军。”
“若要撤至宛城,就必须先迁徙襄樊士民,否则,贼兵一到,必会掳掠襄樊民众。”文聘接过话茬,在舆图上画了一个圈,此圈不仅包括了汉水之阳的数个郡,更包括了汉水之阴的襄阳及其附近的亭里。
文聘的话,让梁祯的思绪,回到了十多年前,那时他南征失败,好不容易,才逃到汉水之阳,一个叫向阳亭的地方。此亭的青壮年男丁,已被全数征调,只留下百十妇孺,在寒风之中等死。
‘刘表之世,襄樊富庶,人口百万。孤之世,襄樊士民,竟是百不存……噗……噗……’梁祯想到这,胸口的气血竟是不自觉地上涌,轻而易举地突破了嘴唇的封锁,喷满了整张舆图。
“魏王!”
“魏王!”
如此情形,诸将哪有心理准备?因此,哪怕多智如张郃、吕常,也在刹那之间,变得手足无措起来。最后,还是文聘先回过神来,一边吩咐传疾医,一边让另外二人帮忙,将魏王扶进内室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