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时任长乐卫尉的陈祎,就是这中牟附近,方圆两百里内外,唯一享有军权的人。故而,魏讽才会打起了他的主意。在魏讽的心目中,只要能够拉得陈祎一并起事,再加上有汉帝在手,除非梁祯亲至,否则,别的梁军还真不好打进来。
但问题,就出在了这陈祎身上。魏讽高看了陈祎的胆量。当初在魏讽看来,陈祎服侍汉帝,完全可以算是忍辱负重了一辈子,如此大的付出,是必然有着更大的索求的。但反观陈祎到任以来,对财帛方面,却是一点儿的兴趣都没有,而根据魏讽“世人所求,无非名利”的理论,陈祎对财没有兴趣,那就必定是对名有所求了。
于是,魏讽便亲自给陈祎送上了这“匡扶汉室”的可书于青史的美名。但怎料,当着魏讽面的时候,陈祎是一个劲地点头,但魏讽走后没多久,回过神来之后,陈祎却是越想越怕,因为数日前,耿纪、金祎等人被灭族时,所流的血,都还没有干透呢!于是,心惊胆战的陈祎,将魏讽意图谋逆之事,告诉了当时才刚刚率军退出邺城的梁武。
梁武立刻命令大军就地换成商人装束,将兵刃藏在载货的牛车上,而后分成数十队,或是潜入邺城,或是埋伏在附近的林泽之中,静静地等候着,魏讽等人发难。
数日之后,对这一切仍然一无所知的魏讽,开始了行动,但没有想到,他刚刚将合谋的诸人集结于家中,家门之外,就想起了嘈杂的脚步声,接着府门便被人蛮横地踹开了……
魏讽意欲作乱,而又被迅速平定的消息,只用了半个月,就传到了梁祯耳中。据称,大魏王得知这一消息之后,整整一个时辰,都没有说一句话。一个时辰之后,大魏王登上了伊阙关的城楼,并在那里,眺望荆州。
杨修是在申时前后登上伊阙关城楼的,此时,梁祯已经在城楼上呆了将近半个时辰。河南尹辖地地处中原,因此尽管是寒冬,风也远不如塞北或凉州那般刺骨。故而杨修虽然没有多加衣裳,也不会觉得寒冷到难以忍受。
魏王站在城墙边上,右手摁着古老的墙砖,左手扶着刀柄,鹰隼一般的眼眸,凝视着荆州的上空,那似乎没有尽头的,阴灰色的铅云。
杨修虽然没有开口,但梁祯已经听到了他发出的动静,于是先一步开口了:“德祖,依你之见,孤死之后,史家会如何评价孤?”
此时,作为臣子可以有两种反应,一是立作惊色,对梁祯说:魏王乃万寿无疆之人,为何要说这些折煞自己的话?这种说法,虽然比较保险,但却是难以取阅魏王的,因为是人都知道,魏王能够这么问,想听的,就绝不是这套敷衍之词。
所以,杨修选择了第二种,也是风险更大,但收益却也可能更大的反应:“大魏王一统六州,让万千生民,免受战火之苦,凭此一举,便足以留名青史。”
“唉~”梁祯听了,不由得长叹一声,因为熟读史书的他,对自己的身后名,也是早有预料,“孤违制称王,此乃灭三族之罪。纵使有平定北州之功,也难抵此罪。”
杨修心中一颤,因为梁祯这话,已经超出了他可以听的范畴。毕竟,梁祯这么一说,杨修可以选择的言辞,就已经非常之少了。因为,杨修知道,梁祯此忧,只有一种方法,可以消解,那就是走完这最后一步,成为上天之子!但这一步,又怎能迈出?
先不提天意了,也不论功绩了,单说最现实的一项——人望,梁祯也是不能满足了。因为按照古来的规矩,想要成为上天之子,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当今天子失德,自己为救黎元于水火,故取而代之。
但很明显,这种上位方式,并不能套用在梁祯身上,因为梁祯这一生的旗帜,就是“奉天子以令不臣”。因此,若是梁祯此刻以天子失德的名义,取而代之,那不就是公开打自己的脸吗?
当然,若是将王莽的例子也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