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麦收的最后一天,柳全是等到众人都走了之后才用铁皮斗的小推车将最后一趟麦子运回家的。
也算满足了她家阿爹的一桩心愿。
“这小车就是好用啊——”柳全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柳奕粗略算了算,这十余日下来,除当中趁晚间略洗过两回,她拢共就换过三次衣裳,洗过两回头、一次澡。
……真真儿对得起身上的虱子。
“阿娘——”躺在铺了厚厚一层新鲜稻草的地席上,柳奕又累又乏,全身都像散了骨头似的。
“说。”芳娘也闭眼躺着,想到暂时存放在地窖里的粮食,闻着干燥麦秸的灰尘味儿,心里无比的踏实。
“……我想吃肉。”柳奕觉着挺煎熬的,虽然她今天晚饭确实吃饱了主食。
“睡觉。”芳娘眯着眼睛,“明天还得整地晒麦子呐。”
“俺记着,那里有火腿肠。”柳全插了一句嘴。
黑灯瞎火的屋子里,三双眼睛睁开了两双。
且黑得熠熠生辉。
……片刻之后,海螺烟灰缸的空间里,柳奕跟她爹抢起了油滋滋的煎火腿肠。
“少吃点,”芳娘从旁无奈劝说道,“当心拉肚子——”
“拉就拉。”柳奕满不在意,蹲在地上吃着油煎过的火腿肠夹馒头片。
“……拉了还是挺可惜的。”柳全又补充了一句。
“爹?”柳奕对着眼前的空地,忽然回味过一件事来。
“甚?”柳全含糊着答应。
“这种子咋还不发芽啊?”她一边嚼着火腿肠,一边算时间。
“是耶!”芳娘停下了锅铲,“这恐也不止十天了罢?”
眼看着六月将尽,她家的桑树,咋还没发芽呢?